2023年元旦剛過，家樂福超市再次出現了一波顧客高潮。只不過，不少人是為了給手中的購物卡“清卡”而來。

　　近一周內，不少地方紛紛傳出“家樂福購物卡遭限制使用”的消息，盡管家樂福辟謠稱這是系統升級和供應鏈優化所致，超市仍在正常經營，但還是有不少顧客紛紛趕往家樂福超市門店，生怕手中的購物卡從此報廢。他們一邊在賣場找尋能“湊合”買入的商品，一邊發問：家樂福是不是要倒閉了？

　　家樂福試圖在給購物卡風波降溫，但另一個現實是，賣身蘇寧3年半的時間，家樂福一直在收縮自己的領地。

　　按照張近東的計劃，2019年48億元收購家樂福后，蘇寧將對家樂福進行全方位改造，希望家樂福和萬達百貨一樣，成為蘇寧全場景零售業態布局的重要一環。

　　但如今，蘇寧深陷業績困境，家樂福也在電商的沖擊下不斷收縮陣地，對蘇寧業績的助力日漸削弱。

　　張近東和家樂福，到底誰拖垮了誰？

購物卡限制使用，家樂福被推上熱搜

　　家樂福的尷尬，被一則消息放大。

　　有媒體報道，1月7日晚間，臨近春節前的銷售旺季，家樂福北京某門店的貨架，出現大面積空置。飲料、零食、乳品等貨架上僅靠外一側擺放了商品，里面均是“空蕩蕩”狀態。此外，家樂福超市內的部分商品無法正常使用購物卡結算，可用購物卡結算的商品已被消費者搶購一空。亦有部分地區的家樂福超市限制了購物卡的消費額度。

　　消息一經發布，手持家樂福購物卡的人們聞聲而起。北京、上海、沈陽、昆明等地門店，擠滿了前來“刷卡”的顧客。雖然絕大多數門店對持卡消費有明確的商品限制，但與其徹底砸在手里，還不如一次性把卡清零。

　　一位大連的網友，總結出了搶購心得：“標有福氣心選的都不能用，能用卡的都有標識或者沒有藍色標識”“能用卡的商品價格都比較高，但好好選選還是可以買到一些比較實惠的”“別忘了換停車票”......

　　有黃牛規避風險，也有黃牛選擇冒險搏一搏。《鳳凰WEEKLY財經》在隨機詢問了幾位目前還收卡的黃牛，1000元面值的家樂福購物卡，回收價為350或400元。至于如今這個節點為何還會收卡，他們表示：“基本用不了，壓著碰運氣”“要不多，壓個萬八千的”。

　　1月9日，家樂福方面對上述情況做出了回應，稱“在供應商、集團等各方資源協調、支持下，我司供應鏈在有序優化中，將持續為消費者提供更豐富的商品選擇”。此外，關于倒閉傳聞，家樂福方面稱會持續深耕中國市場，提供至好至省服務。請廣大消費者理性消費，不信謠、不傳謠。

　　企業需要對傳聞做出回應，但市場更習慣小中見大。從此前家樂福北京中關村廣場店、重慶沙坪壩店等一干帶有標桿性質的門店相繼關閉，再到如今購物卡貶值，很多人將其視為危局預警的信號。

　　家樂福的確已經走上收縮的道路，蘇寧易購財報顯示，自2019年第三季度開始，家樂福門店數量呈現持續下降趨勢。從235家店，到2020年終的228家店，再到2021年終的205家店......截至2022年第三季度，家樂福在全國共有151家門店。

　　同時，蘇寧已經將家樂福視為業績的累贅。蘇寧易購在2022年三季報中表示，當前公司仍處于凈利潤虧損狀態，其中家樂福是非常重要的影響因素，較高的固定租金成本難以分攤。2022年半年報顯示，家樂福中國同期對蘇寧易購凈利潤影響約為-4.71億元，占比超過同期公司凈利潤的10%。

        張近東的計劃，抵不過缺錢的壓力

　　三十年前，以家樂福為代表的跨國大型超市進入中國市場，以服務上乘、價格低廉、品種齊全等優勢，先后涉足一二線城市的主流商圈。

　　當傳統的國內百貨商場還只能買到日化家電和衣物，想買生鮮食品必須到家門口的菜市場或農副食品店時，家樂福、沃爾瑪等已經靠一站式購物刷新了國人的體驗。

　　在很多人的記憶里，僅僅是十年前，家樂福超市都還是人來人往的景象，遇上節假日更是人滿為患。

　　很難說，家樂福光環的消散，是從何時開始的。但至少比賣身蘇寧來得要早。

　　被蘇寧收購之前，家樂福中國2018年財報顯示，當年營收299.58億元，同比下降7.67%；繼上一年歸母凈虧損10.99億元后，2018年再虧損5.78億元。

　　從自建電商平臺，再到先后與美團、餓了么達成合作，家樂福曾經試圖努力抵擋沖擊帶來的影響。

　　2015年，家樂福中國上線了電商業務"家樂福網上商城"；之后幾年，家樂福中國又與美團、餓了么及百度外賣等展開合作，推出1小時送貨服務；此外，為降低運輸成本、增加商品品類，2015年3月起，家樂福中國開始實行集中采購權，重組了6個采購中心，又在全國建立6個物流配送中心，計劃對全國門店物流配送實行全面覆蓋。

　　可惜入局時間太晚，互聯網基因難以把握。

　　"家樂福中國在運營和盈利上出現了很大的問題”，食品產業分析師朱丹蓬認為，法國家樂福剝離中國業務是必然的選擇。外資商超無力應對新零售的大潮，而蘇寧正好需要“大賣場”填補其零售業態的布局。于是，“你情我愿”的結合就此上演。

　　2019年6月，正在打造“線上線下一體化”的蘇寧，以48億對價收購了這家飽含國民記憶的大賣場。

　　收購完成后，除了門店數字化改造，蘇寧易購也從組織架構及業態、供應鏈、服務和技術三方面，將賣場與原有零售體系融合。

　　人員架構上，蘇寧委派副總裁田睿正式擔任家樂福中國首席執行官兼管理董事會。業態融合上，蘇寧麾下各子品牌將在資源的整合與匯總后，按照規劃在家樂福線下實體店中展開銷售。渠道上，蘇寧計劃打通線上+線下雙渠道銷售模式，進一步降低采購和物流成本。

　　計劃不如變化快。就算計劃完美，也抵不過“缺錢”帶來的壓力。

　　以零售為核心的蘇寧“航空母艦”還未形成，入股恒大等一系列事件就為蘇寧帶來巨大的流動性危機，“找錢”、“還債”已經成了張近東事業的主題詞。2021年，多次有消息傳出稱蘇寧正計劃出售手中家樂福80%的股份；同年3月，田睿透露蘇寧家樂福正計劃獨立IPO。

　　“6月以來，持續的流動性嚴重不足，使得公司核心電器3C業務的庫存商品規模創歷史最低值，銷售規模急劇下滑，帶來了經營業績的大幅度虧損。”這是2021年三季報時，蘇寧易購對自家流動性危機的表述。

　　另一個現實是，從2014年起，蘇寧就沒有正經靠自己的經營賺過一回錢。財報顯示，自2014年以來，蘇寧易購所有的扣非凈利潤全部為負值，在流動性危機出現之前，蘇寧先后靠出售阿里股票和旗下資產等投資收益，避免凈利潤總額出現虧損。

　　蘇寧將家樂福視為拖累業績的主要原因，但同時，被流動性危機大傷元氣的蘇寧，也很難再塑造更強的零售生態，幫家樂福振作起來。

　　蘇寧易購在2021年年報中表示，2021 年以來，家樂福中國的主營業務受到社區團購低價擴張影響、疫情反復等諸多不利因素影響表現較弱，同店銷售有所下滑。

　　如果沒有蘇寧，家樂福會怎樣

　　一切沒有如果。但當回溯二者關系時，不禁會有所假設：如果蘇寧沒有收購家樂福；如果家樂福沒有賣身蘇寧......

　　如果換一個金主，家樂福就能被盤活嗎？

　　傳統商超轉型，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

　　大潤發在被阿里持股（控股）的四年來，一邊進行著門店數字化改造，一邊推出“淘鮮達”，開啟網上銷售模式。盡管一系列措施投注在大潤發的經營上，業績卻頹勢依舊。

　　大潤發母公司高鑫零售公布的2022財年業績報告顯示，2022財年，公司實現營收881.34億元，同比下滑5.3％；凈利潤虧損8.26億元，相比2021財年同期凈利潤22.94億元，同比下滑136.01％。公司擁有人應占虧損7.39億元，同比下滑133.9％。

　　和大潤發類似，永輝也在過去幾年投入了互聯網企業京東的懷抱。類似的措施下，2022年前三季度，永輝扣非歸母凈利潤-6.42億元，依然處于虧損狀態。其大推的會員制改造也隨著接連關店，偃旗息鼓。

　　“你們就是雄鷹，只是你們被關在籠子里面時間長了，就變成金絲雀了。你們忘記自己是雄鷹了。” 2019年備戰雙11前夕，田睿這樣向蘇寧家樂福的員工鼓勁。

　　2019年，蘇寧在完成家樂福中國80%股份收購后，張近東對家樂福拓店有著相當的野心。在蘇寧家樂福2019年四季度工作部署會議上，張近東表態：“未來五年內，在一到三線市場，我們制定了開設300家家樂福門店的發展目標，要爭取實現對沃爾瑪的趕超。”

　　時至今日，且不說趕超傳統商超沃爾瑪是否有意義，至少300家的目標已經越來越遠。

　　此外，2021年10月，家樂福試水付費制會員超市，首家店在22日于上海浦東開業。彼時公司規劃，未來3年內，在全國拓展100家。但截至2022年底，美團信息顯示，家樂福會員店在全國共有4家，且均在上海。

　　2022年三季度財報中，蘇寧對家樂福這樣規劃：一方面，關閉部分區域門店，聚焦優勢城市經營，提升規模效益；另一方面，加大門店電器 3C業務融入，提升盈利較強家電業務收入，分攤固定成本。

　　如今這么多門店的商品清空，很難說上述計劃是否依然奏效。

　　關于蘇寧與家樂福的關系，也許這句話更為合適：破碎的我，如何能拯救破碎的你？